憶往隨筆（47）
平仔

（47）甘樂（陀螺）

台東與花蓮交界的地方有花東縱谷，其間有高山溪流，有野生動物，自然風光非常美麗。當時鄉村非常偏僻，交通不便，大多村民都是貧苦的佃農，他們生活窮困，沒有心情和空閒來欣賞風景。不少苦難的事情發生，有些家庭嬰兒出生就賣給別人，也有父母用鍋蓋殘忍悶死女嬰的事，聽起來非常不可思議。還有一些家庭的孩子要到城市打工，當學徒，他們的苦楚實在難以想像，但是他們的故事可給後人作警惕。

在二戰結束之前，有一個男孩叫吳阿福，老實聰明，小學沒有畢業就到台東一家工廠當學徒。從掃地打雜開始做起，當搬運粗工，收拾保養工具，接受一些嚴酷的訓練。三年以後學成一些功夫，做修理牛車及木工和鐵匠的工作。工廠師傅會保留一些技能，只留傳給聽話的好徒弟。因為阿福的手腳快捷，腦筋靈活，很快的學會很多技巧，並且得到老闆的讚賞。三年四個月以後出師，繼續留在這家工廠當小師傅。其他的學徒就沒有那麼幸運，不小心犯錯就會被懲罰，時常被巴掌敲頭或打耳光，甚至暴力毆打。

他努力工作省吃節用，幾年後存了一點錢，買房子結婚，並搬到我家隔壁。他買了一套舊的設備，木工車床，用來製造桌腳或木欄等木製品。當時孩子們喜歡打甘樂（陀螺），新年一來，他就車許多大小不同的甘樂，並加上色彩。在台東，大家都知道去他那裡買甘樂。當時用牛車做一般運輸工具，牛車的輪子是木造的，他就用舊的汽車軸，切割重新裝配到牛車上，改造牛車使用汽車輪胎，這樣可以使牛車穩定行駛，堅固耐用。

早期焊接是用電土，放在水裡產生乙炔，加上鋼瓶氧氣做鐵工焊接。焊接一定要非常小心，避免電土爆炸。乙炔氣味很臭，換新的電土時產生的臭氣及廢水，全部排入水溝，鄰居天天抱怨，警察無能為力，大家為了生活只顧自己，沒有其他方式去改善環境。慢慢地大家也習慣了，讓鄰人安慰的是，他的小工廠沒有發生過意外。

因為工作負荷慢慢增加，他也僱用幫手，並開始招收學徒。現在他教徒弟，才發現教導的工作不是那麼容易。他管教苛刻，會使用暴力毆打。嚴苛的訓練似乎是當時唯一的管教方法。有些工人徒弟受不了痛苦，半夜逃跑。

時間過得快，時代的進步讓我們得到前人的教訓，就像甘樂打轉，一直重複。我們必須知道教育的重要性，學習新的知識，才能趕上世界潮流。回顧來自花東縱谷的阿福，在小小的世界裡適應生存。可惜那時候教育制度缺乏，打雜的學徒工作，沒有教學內容，重複不變的奴工生活，使社會無法進展。傳統習慣不容易改變，只有教育下一代，建立更好的制度，制定合理的法律，才能公平競爭，改善社會。我們生活在自由民主的時代，必須謹慎挑選國家的領導人，讓政治家發揮智慧和遠見，了解現實，勇敢接受挑戰，這樣國家才有更好的未來。